风尘•醉者•沙洲
风尘•醉者•沙洲
1
其实小爱不太能喝酒。他有些痛风，酒喝的多了，晚上便刺骨锥心地疼。
可他也不是不喝酒，那是江湖规矩，不喝就算你不上道，个别缺心眼的一气还呼吼着来日刀剑相对，打打杀杀似乎也不烦。
偏巧小爱更滑头，把泡得暗黄的浓茶灌在蛇皮袋里，四处比着酒量，一副千杯不醉的痞相也不知醉了多少无知少女。
可耻。
2
谈起酒来，烦的事儿多，可奇异的事儿更多。
有一回晚上，帮派里的陈烨林神秘兮兮地分了半杯酒让小爱过过舌头品个味道。小爱一看躲不过，硬着头皮闷了下去。
怪，是真怪。
小爱也喝过和大漠一样味道的酒，掺和着风沙和苍老，回味着腥膻与剑锋，却从未有这种味道，一半苍凉一半青翠，不是中原野芳菲香，却也扑鼻迷人，临水绿萝，繁阴成片。
不见大漠，单窥绿洲。
可那界线又太过分明，仿佛抬脚过岸便踏入黄沙。
“这是头儿分给我的，便宜你了。”陈烨林晃荡着钱袋，里边铜板碰碰打打叮当响。
“头儿的东西你也能给我么？”小爱乜了眼陈烨林，盘算着对面的那位又要乘机诈他多少银两。
陈烨林摇摇头。
“不是这个，是你代我去干这个差事。”
说着又凑到小爱耳畔，小声。
“找到这种酒，不择手段拿到方子。”
3
“头儿怎么会要这种酒呢。”
小爱手指点着桌面，嗒嗒的敲打声随着门外悠远的梆子声一起一落。
没人知道他们的头儿的真名姓，只是文绉绉地称呼他叫子墨。平日里诡计多端又心狠手辣，帮派里声望高道行深，可就是一身怪脾气，恁谁都不乐意同他一道。身边较亲近的，也就陈烨林这么一个。
都说和谁混就容易沾染谁的习气，这陈烨林也是个坏心眼，坑小爱不少钱财，关键时刻倒还义气，所以那些被坑的人诸如小爱也不计较，打个爆栗就算两清。
所以陈烨林本着义气还是告诉了小爱关于酒的事儿，如果他能未卜先知的话。
4
其实子墨的真名就叫子墨，全名叫刘循子墨，听起来特别像是武侠小说里闯出来的英雄。
他也确实是个英雄，两把镀银双刀在手上能转出花，一刀下去能劈出个脑浆四溢炽血横飞。
可子墨觉得自己不是英雄反而忒怂，很久很久前就怂的一塌糊涂。
于是错过像手里把着水，怎么捧都止不住地漏，最后一点儿一点儿消失殆尽。
5
三年前子墨还不是帮派头子，只是一个小喽啰般的杂役，一个群殴时的肉盾，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命丧于一顿乱刀之下的刀俎。
伤得最惨的那次，整个背留了一条长疤，差点就没了性命。
后来子墨和小爱打趣，说这刀痕啊显男人老成，有男人味，小爱怀疑地看了子墨一眼，子墨也顺着白了他一眼。
其实刀痕能让人记着些记不住的东西，不管是三年五年，还是一辈子，看得见就忘不掉。
这句子墨没说，全匀在眼神里也没人看见。
刀痕还鲜活的时候是怎样的呢？
那次子墨埋在尸体堆里，背后是火辣的灼热，血腥充斥着鼻腔，顺着喉咙向上涌，胃里翻滚着想吐，干咳着出了点黄水。
好困。
睡吧。
6
果真他睡了个好梦，梦里是桃花源，他是武陵人，阡陌和麦陇，黄发与垂髫，远眺美田桑竹，却是镜花水月和天光，手指一触漾开波纹，梦就这么断了。
所以他还没死，有梦的人多半还活着，没梦才惨。
醒来时什么都看不清，只是悠悠闻到罗浮的味道，丝丝缕缕清清浅浅。
又隐约听见低沉的声音，伴着醉人的味道多少有些迷迭。
醉生梦死……
子墨猛的张开眼睛，那股香气却戛然而止，而他正躺在自己的床上，手脚冰冷。
帮派里人人都说子墨是星落的运气，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活了下去，肯定是碰到了个把世外高人或撞了神仙。
对对对。子墨满口应承着。我确实遇上了世外高人。
长啥样？有不开眼的家伙问。
很帅，就是没我帅而已。说这话时子墨舔了舔虎牙，像是庆幸又或是沉思。
再后来子墨遇上了江湖商人柯达，花了几百两银子收了瓶醉生梦死，味道没有以前的味道，是吃了口风沙的苦涩感觉，可闻着的气味又太像。
找吧，在那味道消失之前。
7
“所以说这个任务你不接咯。”子墨眯着眼睛似笑非笑。
“可能我还没说明白。”小爱抱着胸，“我不干了，得退。”
子墨转身敲了敲顶梁柱，屋顶颤了颤又停下来，紧接着一团白影伴着几块砖瓦从天而降，刀刃出鞘便是锋芒。
小爱没料到这一出，赶忙前跨一步护住白影，手搭在剑上，蓄势待发。
那白影晃晃悠悠站了起来，大概是躲了很久有些肌肉酸麻，一个踉跄又扑到小爱身上，两人撕撕扯扯好不容易才站稳脚跟，看得子墨想笑。
又是那股迷迭香气，回味却大相径庭。
子墨大概猜到了一些，又不太满意这个结果，最后看见一双下意识相执的手，一下子淡然了不少，却决定最后搏一把。
“这位兄弟，是谁教你酿醉生梦死的？”
白客本满打满算着接下来的恶战，一下子问了个醉生梦死的问题有点儿懵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，磕巴了好几句。
“是…张先生…名也不记得多少了…本啥来着的…”
挠挠头又窜出一句。
“上次看见他的时候，他都结婚了…”
哦。
子墨像是看尽了悲喜彻底松了口气，想说很多话又静默下去，只是笑着看着白客对着小爱说。
“走吧，记着下次看见他的时候替我谢谢他。”
两个人身影渐远，屋里空留着他一个人，想来还真安静。
正是：
因酒聚散离别多，左右觥筹送情愁。
相聚者喜酒清醇，离散者怨酒苦澄。
END/TBC
其实是酒肆的延伸，如果还有后边的话，大概就是以爱客秀恩爱为线索的万合CP大乱斗（什么鬼